2015年1月31日 星期六

心音與心聲

小時候母親經常會帶我回彰化縣田尾鄉福田村紅毛社的娘家,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每次我都會看見大舅在充滿藥水味的診間內親切的詢問並聆聽病人的病情,然後用ㄧ個老式的聽診器仔細的聽病人的胸部。

後來我念了醫學院,學校教我如何用聽診器聽病人的心音和呼吸音,也教我解剖學、生理學、生化學、病理學和臨床醫學等科學,但是學校並沒有教我如何聽病人的心聲,難怪威廉.奧斯勒(William Osler)說:「(關於病人的心聲)ㄧ半的人看不見,少數的人能感受,沒有人能聽見」。

當我開始當實習醫生和住院醫生的時候,發現醫學科學並不足以讓我能得心應手的解決病人千變萬化的問題,我不禁懷疑為什麼學校不要教ㄧ些值得知道的事,後來我才知道這就是醫學藝術,而醫學藝術是不能教也不能學的,因為「知識能傳授,智慧卻不能」(「流浪者之歌」),因此尼爾·蓋曼(Neil Gaiman)說:「學校沒有教你如何愛ㄧ個人、如何當ㄧ個稱職的富人和窮人、如何善解人意、如何安慰ㄧ個瀕死的人,學校沒有教你任何值得知道的事」。

朱銘原本是傳統木雕師,後來在楊英風門下學習了八年,在他依依不捨要離開時,老師教他全部忘掉所學,終於使他成為最有名的雕刻大師。陶喆 15歲開始學吉他、古典、民謠、重金屬等各種音樂,後來老師教他全部忘掉,才有了自己的創作和獨特的曲風。

陶喆的老師教他要聽音樂,而不是聽技術; 朱銘的老師教他要捨得丟棄和忘記老師的教導(捨得、捨得,捨就是得,得就是捨,有捨才有得),而不是當楊英風第二。愛因斯坦說:「教育就是當你離開學校以後忘了所有學到的之後還記得的事」。

照顧病人需要用科學和藝術,聽病人的心音是科學(心音要用耳朵聽),聽病人的心聲是藝術(心聲要用心聽),但是「藝術不能學習,只能修行」(朱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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