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我高中時的偶像)曾經寫過「差不多先生」的寓言,以矯正中國人凡事「差不多」的習性,胡適認為差不多與科學精神是互相抵觸的。
巧合的是日本人也有「曖昧」的民族性,1994 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曖昧的日本的我」中説「日本 120 年來的現代化進程,正從根本上被置於曖昧的兩者中間;而我身為被刻上了傷口般深深印痕的小說家,就生活在這種曖昧之中」,但是他説曖昧類似 ambiguity (模棱兩可)而不是 vague (模糊)。
許多西方人對東方人這種差不多與曖昧的習性不能適應,因為西方人的思考習慣來自於古希臘的(二值)邏輯學,凡事只有兩種可能性(斯斯有兩種):是與非、黑與白。
邏輯思考的基本定律是:同一律(事物等同於自身)、矛盾律(你不能同時聲稱某事物在同一方面既是又不是)、排中律(或者是 A, 或者是非 A, 中間沒有別種可能)、充足理由律(任何思想或判斷,都應該有充足的理由),只要前提是正確的有效推論,那麼結論一定是正確的。
但是人類的經驗上有許多事物都是模糊的:很熱、有一點熱、有一點涼;也有許多情形是處於灰色地帶的,例如考試 60 分與 58 分的同學程度完全一樣,但是一個及格另外一個卻不及格;血壓 141/90 mmHg 與 138/88 mmHg 的人一個有高血壓另外一個卻沒有;血鈉 136 mEq/L 與 134 mEq/L 的人一個有低血鈉另外一個卻沒有。
因此盧特菲.澤德(Lotfi Zadeh)在 1965 年發明了模糊邏輯(fuzzy logic),他認為 0 (非、無)與 1(是、有)中間有許多可能性可以用真實度(模糊度、成員關係函數)來表示。
雖然同樣是描述不確定性,但是真實度與或然率不同,例如 20 歲的人其「年輕」的真實度是 1, 25 歲的人其「年輕」的真實度是 0.5,40 歲的人其「年輕」的真實度是 0 等;或然率則是事件發生的可能性,例如明天的降雨機率是 0.6,意思是説根據以前的統計發現若天氣的情形與現在類似, 那麼隔天的降雨機率是 100 次裡面有 60 次,但是到了明天卻只有兩種情形:降雨與不降雨(亦即仍然屬於二值邏輯的範圍),中間沒有模糊地帶。
心經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們活在一個彩色的世界裡,在這個世界裡,無色就是有色(彩虹是無色的光經過雨後濕氣的折射變成的),確定就是不確定(基本粒子的位置與速度都是隨機的),真實就是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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