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學五年級的時候開始去附設醫院見習,那時候覺得一切都很新鮮:白袍、聽診器、小槌子、音叉、眼底鏡、手電筒、血壓計、問診、理學檢查,加上熟悉的藥水味(我的父親是藥師)以及首次被稱呼為「醫師」等,讓我開始有了當醫生的感覺。
記得有一次到神經科見習,我們問診加上理學(神經學)檢查做了十幾分鐘之後,輪到主治醫師看病示範,他仔細的問診完之後,從頭到腳的神經學檢查就做了三十分鐘,然後告訴我們那位病人腦部病變的位置,三天之後腦部動脈攝影(當時還沒有電腦斷層攝影)的結果與他的診斷及病變的位置完全一樣,後來有了電腦斷層攝影與核磁共振攝影之後,年輕醫生就很少有耐心做這麼詳細的理學(神經學)檢查了。
問診是用嘴巴問以及用耳朵聽;理學檢查是用眼睛(視診)、耳朵(聽診)與手(觸診、敲診),這些診療行為都是與病人直接身體接觸的互動,但是高科技的醫學儀器與檢驗數據卻是冷冰冰的,而且似乎在醫生與病人中間築起了一道無形的高牆,因此減少了醫病互動的時間。
醫學科技雖然進步,但是仍然不能取代理學檢查,因為有許多疾病的表徵只能靠理學檢查:生命徵象(血壓、脈搏、呼吸、體溫)、疾病的嚴重度與急性度、意識、外觀、皮膚、眼睛、眼底、耳鼻喉部、關節、可觸摸的病變(疼痛、腫塊、變形、搏動、外泌尿器)、呼吸困難、聲音(心雜音、呼吸音、摩擦音、腸音)、神經學的表徵等。
孔子説問診很重要(尤其是過去病史),病歷記載也很重要,他説:「溫故而知新」;孟子説理學檢查很重要,他説:「觀其眸子,人焉廋哉?」。
問診與理學檢查是人性間溫暖的互動,醫學科技是人性與機器間冰冷的互動:我們應該要聽孔子與孟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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