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首都奧斯陸在 2010 年諾貝爾和平獎的頒獎典禮上,響起了著名的「索爾維格之歌」,接著眾人起立為被中國囚禁的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的一個空凳子鼓掌。
易卜生的幻想劇「皮爾金」描述一個不務正業的農夫皮爾金和他的美麗情人索爾維格。皮爾金移情別戀,流浪到了北非的摩洛哥,但是他的錢財被一個阿拉伯舞孃偷走了。在清晨時,響起了葛利格「皮爾金組曲」中美麗的「晨歌」。他在絕望時夢見索爾維格一面紡紗,一面向他唱出盪氣迴腸的「索爾維格之歌」:「冬天不久留,春天要離開,夏天花會枯,冬天葉要衰。任時間無情,我始終不渝,相信你會來。黑夜過去,光明總會出現」。
「索爾維格之歌」代表著清晨的希望:「清晨,如同第一個清晨地般破曉;黑鳥,如同第一隻鳥兒般地鳴唱;讚美這歌聲,讚美這清晨」(「清晨已經破曉」)。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生理時鐘:血壓上升幅度在清晨最高,腎上腺素、腎素、醛固酮、濾泡促進激素(FSH)、黃體素(LH)、睪固酮的分泌在清晨最高,因此早晨是一個人精神最好的時刻。
誰能不喜歡清晨呢?「在清晨,當月亮已在休息。你會發現我注視著陽光上的彩虹、一池池的水和寒夜裡結的冰。又一個在曬衣繩上擺盪的日子,我可以打哈欠嗎?」(「兩小無猜」:「在早晨的時候」)、「有太陽也有月亮,它們唱它們自己快樂的歌曲,在清晨時看著它們共處一地」(「月光(兼差)」)。
清晨雖然美麗,卻潛藏著危機:冠心病(CAD:心絞痛、急性心肌梗塞)、心律不整、中風、肺動脈栓塞、高血壓危象在清晨最多。
CAD 的病人的症狀是心痛、傷心、心碎。在我當內科住院醫師的時代,穩定型心絞痛的治療是控制血壓/血糖/心律不整、aspirin、nitrates 等。急性冠心症(ACS:不穩定型心絞痛、急性心肌梗塞)的治療也是只有支持性治療:加護病房、氧氣、靜脈輸液、控制血壓/血糖/心律不整、aspirin、nitrates 等,但是沒有 statins、ACEI/ARB、靜脈輸注肝素、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PCI)、雙聯抗血小板藥物(DAPT)等。
當時只有極少數的病人能接受冠狀動脈繞道手術(CABG),因此本症有很高的死亡率。醫師和病人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和希望」(「基度山恩仇記」),意即他們只能聽從命運的安排,就像貝多芬在即將耳聾時創作的「命運交響曲」中第一樂章開頭裡「命運的敲門聲」一樣。
「人們要的是同理心,而不是同情心」(「綠色奇蹟」):帶著同理心安慰病人是一個醫生的天職,而且「哀慟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憐憫人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蒙憐憫」(聖經)。
但是現代的心血管醫學是內科各次分科裡進步最快的學科,甚至內/外科的冠狀動脈介入性治療已經快要讓 ACS 病人的預後勝過週邊動脈疾病的病人了。難怪「痛苦將會過去,美麗卻是永恆的」(法國畫家雷諾瓦)這句話是真的。
「青鳥」描述一對貧困的小兄妹,在一個寒冷的耶誕夜,被隔壁的老婆婆要求幫助她找到青鳥,為她的女兒治病。他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青鳥。但是青鳥突然變成了紅鳥,飛出窗外。他們沮喪地回家,卻發現家裡原來飼養的小鳥變成了青鳥。他們將青鳥送給隔壁生病的女孩,她的病就好了,原來幸福一直都在身邊。
ACS 病人的青鳥就是冠狀動脈介入性治療和 DAPT。「凡祈求的,就得到;尋找的,就找到;敲門的,就為他開門」(聖經)、「生命總會找到它的出路」(「侏儸紀公園」)。
「清晨就快來到,我要為新生活思慮,而我不能放棄。看!新的一天已經來臨」(「貓」舞台劇:「回憶」)。「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夢醒時分」),「縱然傷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為你不知道是誰會愛上你的笑容」(莎士比亞)。
「索爾維格之歌」帶著悲傷,也帶著希望:縱然有 ACS,也不要愁眉不展,因為你不知道是誰會打通你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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