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想追求快樂,但是卻經常失望地發現「伸手探去,才發現它又失去蹤影,...想要追尋的到底在那裡」(「快樂是個什麼東西」)。
大部分童話故事的結尾都是「從此他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惜的是現實世界充滿了藍色的憂鬱:世界衛生組織估計憂鬱症是世界上第四多的疾病。
雖然憂鬱症能孕育出偉大的藝術(例如:梵谷),但是對當事人而言卻是極大的痛苦:「你飽嚐了多少苦痛,你是多麼努力嘗試將其解脫,他們卻不聞不問,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或許,他們現在將學會傾聽了,...清晨原野中琥珀色的稻穀,滄桑的臉上皺褶著痛苦」(唐·麥克林:「Vincent 《梵谷的名字》」)。
我在念大學時去看了電影「飛越杜鵑窩」,描述一個為了逃避牢獄的勞動而裝瘋進入醫院的麥克.墨菲,他不能接受病人們那麼面無表情又服從,他說:「他們告訴我,我是個瘋子,因為我不像個該死的植物人乖乖坐在ㄧ邊」,於是他不斷的煽動病友們一同反抗權威。「邪惡」的護理長則用嚴格、無情的規定來管理,並用「電痙攣療法」來懲罰不合作的病患。電影導演說:「任何的夢想的實現機會可能不高,但若連這個機會都放棄的話,這個夢想可實現的機會就只有零」。
幾年後我在當見習醫師時,有一次去精神科病房,看見一位重度憂鬱症的病人接受電療法,他的頭上貼著電極、四肢被綁著,在醫生按下一個按鈕後,病人發出痛苦的哀嚎,從此以後我對電療法就產生了厭惡感,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麽不人道的治療。
當時會用電療法的原因之一是因為治療的選擇很少:只有傳統的抗憂鬱藥。但是最近幾年(耐受性較佳、副作用比較少的)新型抗憂鬱藥推陳出新,而且最近的統合分析發現抗憂鬱藥治療 8 週,對於成人的憂鬱症確實是有效的(雖然效果量並不大,而且小孩子可能是無效的),至於更久的療效如何,至今仍無人研究。抗憂鬱藥的適應症是使用 6-9 個月(若有高度的復發可能性,則能使用二年),但是長期使用者若突然停用會造成戒斷症狀群。
目前「重度憂鬱症」的治療只有在精神治療和抗憂鬱藥都無效時才會使用電療法,而且現代的電療法在麻醉和肌肉鬆弛劑的使用下已相當安全,並沒有電影所演的那麽可怕。有趣的是「飛越杜鵑窩」的原作者肯·克西因為不贊同電影不忠於原著的製作手法而始終拒絕看本片電影。
沒有人喜歡悲傷的感覺,但是悲傷能讓人成長,例如:「永恆之王」(曾被改編成動畫電影「石中劍」)中的梅林對亞瑟說:「關於悲傷這一件事,最好的是它能幫助我們學習。你可能會擔憂你的身體、想念你唯一的的真愛、眼看著世界被一群可惡的瘋子糟蹋、發現你的尊嚴被下賤的心智陰險地踐踏,到時候你只能做一件事:學習這個世界為什麼以及如何運作」,因為「人生不是ㄧ個有待解決的問題,而是ㄧ個有待經驗的現實」(存在主義之父齊克果)。
「我們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為了看看這世界、聽聽這世界,就算沒有成為什麼大人物,也是有我們存在的意義」(日劇「戀戀銅鑼燒」),存在的意義就是看過、聽過、哭過、笑過:「當你失去笑的能力時,你就失去了立足點」(「飛越杜鵑窩」)。
「所有的悲傷,總會留下一絲歡樂的線索。所有的遺憾,總會留下一處完美的角落。我在冰封的深海,尋找希望的缺口。卻在驚醒時,瞥見絕美的陽光」(幾米),「世界上有什麼不會失去的東西嗎?我相信有,你也最好相信」(春上村樹),那就是希望:「悲傷唯一的解藥是希望」(莎士比亞)。
「邪惡」的護理長、麥克.墨菲、電療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新型抗憂鬱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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